写在《雏妓哲学家》的后面（1/2）

一、刘峰松的《雏妓哲学家》

某一天报纸上登出一则惊动一时的消息，说：

“某分局临检，在某旅社抓到一少女‘演出’，在场寓目者有三名日本人和一位中国人；这位中国人赫然是某地的民政局长，他当晚以东主的身份招待日本人，因为他还兼营艺品店学家勒卢阿（hendrikvanroy，1598—1679）。法国哲学家，看‘演出’是业务上的需要”。

这位少女因涉嫌妨害风化罪移送法院，厥后裁定交笔者向导。

笔者向导不少这样的少女，但从来没有向导乐成的案例可资窃喜或表功，说来真是忸怩。是笔者担任观护人不认真、不热心、无爱心、无耐心吗？应说——是，否则便找不到责任的归属了。除了观护人有责任外，尚有没有可追究的责任呢？如她自己、她怙恃、我们的社会等等？从责任的泉源来追究度。始见于《老子·二十八章》：“朴（道）散则为器。”认为，应都逃不了，我们而且可以归纳出一些因素、列出一个表来；可是，纵然知道谁有责任，仍然没有搔着痒处，没有掌握要点，仍然无济于事，不能解决问题。

许多几何无照妓女，都被强制送到斗南“妇女习艺所”，但并没有收到预期的效果。听说，她们不怕送法院，不怕送拘留，最怕送斗南；既然是“怕”去，可见那种场所标榜的“武艺训练”，是不受接待的。她们不想去，拒绝去，而违背教育基本原理，强迫她们去，自然不会有好效果可言。送她们到习艺所原是要救她们脱离火坑，可是她们主观上把习艺所看成更大的火坑，常团体脱逃，岂不是大笑话吗？

为什么这种事难办？症结在那里呢？直到笔者承办她的案件，听她说——“钟鼎山林，人各有志”之后，才名顿开，原来这个问题也涉及到小我私家意志自由的问题。

倩倩的面庞儿很漂亮，是“胡茵梦型”的（请李敖先生不要笑，这是真的），而且，有过之无而不及；一个是天然美格斯指出：“在自然界中这些纪律是不自觉地、以外部一定性，一个是人工美。但发育未臻完全，扁平的，瘦弱的，没有吸引人的地方，够不上说有征服男子的“资本”。这种不康健、稚嫩的少女从事色情生涯，给人发生强烈的罪恶感——男子是罪恶的，而社会也是罪恶的。

这一天由她妈妈带来“报到”，由她的叙述里，知道她有一个凄凉身世和一个肩负颇重的家庭，谈话的内容如下：“我小时候，当矿工的父亲死了，母亲为了养育我和两个弟妹，再醮另一个矿工——就是现在的继父，母亲又与继父生下三个弟妹；我一共有五个年岁小的弟妹。继父年岁大，身体欠好，无法在矿场里挣到什么钱，母亲在四脚亭一家鱼罐头厂事情，收入也有限。我们还要付房租，生活是很苦的，从我懂事起到现在，没过过好日子。”

“你和继父处得好吗？”笔者问。

“继父是好好先生，默然沉静寡言，在家里弄没有不愉快的事情发生，他不管我的事，没有荼毒我或欺压我。”

“如果你有一份正当的事情，那么，一家三个事情，生活不成问题才对，不是吗？”

“是委曲可以生活下去，但事情难找嘛！”

“你长得漂亮可爱，当伙计最合适，找不到这样的事情吗？”她露出了微笑，显出更可爱的容貌。

“我只有小学二年级的水平，连小学结业证书都没有，现在招收伙计都要中学以上结业才行啊！”

“也可以跟你母亲到鱼工厂事情呀！”

“是去过了，人为太低，没有什么前途。”

“你太小了，到都市里来干这种事，实在欠好。”

她低下头、默然沉静不语。

笔者问她母亲：

“你女儿做的事，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她是挺孝顺的，很乖的，经常拿钱回家，很敬重弟妹，每次回家都带了一大堆工具送他们，我以为她有一份好事情，那里知道……”

她母亲的眼眶都湿了。

“送过几多钱回家？”

“上个月给我二万多块。”

“你不问她做什么事吗？”

“她说在餐厅事情，有薪水、奖金、小费，待遇很好。”

“哪有这回事！”

实在倩倩这样的身世和家庭并没有突出，这种身世、这种家庭，在她住的九份一带，是太普遍了。

追溯历史，我们知道在荷兰、明郑时期，就发现基隆金瓜石、九份一带产金矿，曾传说这样一个故事：

自古以来，原住民族——现在的山胞——就守护春金山、金河（基隆河上流），他们不敢随意捡拾、开采，怕惊动山神、河伯。厥后日本人、荷兰人、郑氏手下都先后去开采，他们阻止不了，只有任由他去了，效果，日本人被荷兰人赶出台湾，荷兰人被郑乐成赶出台湾，而郑乐成最后也覆亡了。一个阅历深的“老番”慨叹他说：这些人的“逃”和“亡”，都是因为滥采金矿，惹恼神明的报应（事载《诸罗县志》）。这是姑妄言之，姑妄听之的神话。

“人为金亡”，这是事实。台湾在五十年月初期，在金爪石、九份一带也发生“采金热”，吸引着成千成万的独身汉前来淘金，壮盛时，在荒山野外居然有三四家影剧院和四十余家“风月茶室”；群莺毕集，也往这些独身汉身上淘金来了。现在在那片郁山峦中，还遗留着红瓦绿椽、断垣残壁，足以证明这座小山城有过一段繁荣史。但曾几何时，那些手轻脚健的矿工们，一个接一个地在“矿工医院”躺下来，然后撒手西归了，都才不外四五十岁的中年人而已。原来，恒久在矿坑事情，呼吸含有矽质的污浊空气，日后就会获得一种叫“矽肺”的病，患者感应胸口闷痛，呼吸难题，四肢乏力，很少挨得过五十大关的。或许山区生活无聊，矿工太太们都以生儿育女为兴趣，生育率特别高，一家有五六个黄口小孩是绝不稀奇的。效果，在矿工先生纷纷谢世之后，整个山区就徐徐泛起了孤儿未亡人哀哀无告的惨况。

倩倩这个孤儿，不外是当中的一个而已！

笔者常到矿区走动，认识当地派出所的一位管区警员，谈到住民的生活，他不住地摇头，他说当地十六到二十六之间的女人，因为父亲早故，迫于生计，十之**都沦落风尘，整个山区随处有“赚吃查某”。听来叫人心酸哪！有一次《团结报》登出一条地方消息，说有位当地少女投书给县长邵恩新，新闻标题依稀记得是这样的：“少女投书县长，诉说九份惨况，多数少女因贫堕落为娼”；这证明当地警员先生没造谣。

这样，倩倩这位雏妓，又不外当中的一个而已。

倩倩的演出生涯怎么开始的呢？

“我的邻人许多人干这一行的，跟她们一起，就会了。”

“邻里的人不会瞧不起你们吗？”

“没有女儿赚钱的人，才会被瞧不起；有了钱，只会叫人羡慕。”

“你是说，各人都羡慕你们干这一行吗？”

“不！是羡慕有钱。”

“到底你有几多干这一行的朋侪？”

“怎么算呢？各人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邻人、同学，各人在节日回家，就碰在一起，有难题时相互照顾，但在外面，各窜各的天下，纷歧定在一起，相互的情况不清楚。”

“你说有难题时相互照顾，是什么意思？”

“如失业时，相互先容事情。”

“你说事情，是指你做的事吗？”

“你觉不以为做这种事欠好？”

“是被抓到了，送法院，才以为难为情。”

“你母亲和继父有没有责备你？”

“他们不会的！”

常言说：“人言可畏”，可是在谁人小山城里，各人默许这种事实存在，心照不宣，就没有“可畏”的人言了；实在，在现在社会里，也没有“可畏”的人言，因为各人是“笑贫不笑娼”，可耻的是“贫穷”，不是“贞节”！

“既然你被送到法院来，又裁定交我们向导，以后不能再做那种事了，知道吗？”

“知道。”

笔者也告诉她妈妈，一定要把孩子管好，生活苦一点没关系、绝不行让她误了一生。笔者想，她从事这行“非法”职业才几个月，误入邪路不深，应有药可救，能实时转头的。

“倩倩，你要遵守几项划定：第一，要另找正当的事情。第二，不许再跟‘同业’来往。第三，每月定期到法院报到二次。”

“是的。”

“找事情有没有难题呢？”

“我试试。”

“再跟我回去鱼罐头工厂好了。”她妈妈说。

“对！还没找到一份适当的事情以前，就再回到鱼工厂去。”

“好的。”

“你若违反划定是不行的，依划定：‘违反掩护管末期间应遵守事项，情节重大，得取消掩护管制，移送作用机构执行作用教育。”笔者拿出这行的看家法宝——执法一一唬唬她。

官式的向导就是这样的：一个法院观护人手上执行三百多件案件，也只能这样说说、劝劝、唬唬。以后，倩倩按划定报到，说明现状，情形似乎还好。

有几回倩倩没来，依划定当通知要她来，也请她妈妈来，以问明不报到的原因。效果，倩倩没来，她妈妈来了。

“倩倩怎么没来呢？”

“她到台北找事情去，已经良久没回家了。”

“那怎么行呢？她不是跟你一起事情得好好的吗？”

“小孩子吃不了那种苦嘛，在鱼工厂干杀鱼、切鱼的事情，又脏又臭，小手常刮破流血。天天从九份到四脚亭事情，早出晚归，很辛苦，而且，人为低，一天才一百二十块，请假又要扣薪。中午吃冷便当，对孩子也欠好。”

“工厂就是这样嘛，此外女孩不是也一样事情吗？”

“鱼罐头厂都是中年妇女多.像倩倩一样的女孩很少。不外，我是劝她到电子公司做做看。”

“她脱离鱼工厂多久了？”

“一两个月了。”

“既然是找事情去，晚上也该回家才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