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义裸体（1/1）

早起写打油诗：“俗人各人乐，高人各人写，写出阳刚派，有且没有也。”凭证中国文字的原始意义，“且”是男子生殖器；“也”是女人生殖器。这个岛的文风，在国民党的调教下和小市民的软骨病下，早已是一片“也”风，全无阳刚之气，令人厌恶已极。

可是，一片“也”风，也是这个岛的独占特色而已，对有些伟大的洋婆子而言，“也”风却也得独具匠心。以十一世纪的英国戈迪瓦夫人（ladygodiva）为例。戈迪瓦夫人的丈夫叫列佛瑞克（leofric），是麦细亚伯爵（theearlofmercia），也是科芬垂（coventry）的领主。此公善以征税为德政。里查·亚摩（richardarmour）在（都是夏娃惹的祸）（itallstartedwitheve陈绍鹏译）书中叙述如下：

如果说世上尚有比他妻子更可爱的事物，那就是款子。他的大部门时光都消磨在他的账房里，不外，这并不是因为他对于款子盘算得太慢。他有许许多多磅英镑，先令和辨士更是整整齐齐的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9卷。本书批判了德国工人运动中拉萨，堆二。伸手可及的地方。对于他而论，现金是王，他不外是伯爵而已。有的时候，他拿着一根杖，这边敲敲，那里打打，把钱打得纷纷落地。他便快快当当地跑到这边捡捡，那里捡捡，于是，乐在其中矣。戈迪瓦夫人在楼上就可以听见钱币散在地上的声音，然后，即是一连串有条不紊的叮当声：这是金币遇到金币的声音、那是银币遇到银币的声音。纷歧会儿，又听到铜币遇到铜币的声音。这时候，她就知道：她的丈夫正玩得开心呢。

幸而，列佛瑞克的收入有一个可靠的泉源：那就是科芬垂的老黎民。当他感受到需要更多的钱币，以便堆集的时候，他只要增加税率好了。如果纳税人太少，他便设法增加生殖率。他样样都要课税：衡宇税、牲口税、过路税、地毯税，无所不有。他这种聚敛黎民的才气，却激起他们的灵感，他们戏称他为“剥制师傅”（thetaxidermist）。

要是有一个赤贫的农奴压根儿没有现款缴税，列佛瑞克便每一蒲式耳的谷，抽他三分之一的税，每一块面包抽三分之一，每一条牛也抽三分之一。这种措施对科芬垂的黎民太苛刻，对牛愈甚。可是，列佛瑞克毫无同情心。当他妻子责备他太贪心的时候，他就这样说：“他们都是仆从呀！况且，一小我私家的钱要是不够堆集的话，还要它何用？”

里查·亚摩又写道：

约莫就在这个时候，穷困的农民推一个代表团来求见戈迪瓦夫人。他们想来看看她的心是否比她丈夫的心软些。戈迪瓦夫人叫他们进来，静听他们诉苦。他们的话感动得戈迪瓦夫人泪如泉涌，不住地抽噎。因为她穿的是粗麻布的便袍，所以，她心房的抽动，历历可见。事实上，她差不多是一丝不挂的。农奴们扶着锄头，逐步低下头去，“伯爵是一个守财奴。”戈迪瓦夫人说，“他是一个阴险的人。他惟利是图，连一文钱都不放过。我很愿意资助你们，可是，他这小我私家很难搪塞。”

她很惋惜他说，生杀之权和税率的划定，都操在她丈大的手里。她允许他们，一有时机便在他的耳畔为他们美言一二。只是，他那对尊耳却总是藏在蓬松的头发下面。他们向她致谢，然后告辞，也把锄头带回去了。在被农民们感动以后，她的心里突然生出一个念头：她以为可以想法子，既可资助科芬垂的老黎民，也可以趁此时机恣意的玩一阵子。因此，没过多久，她便对她丈夫：他要是不将苛捐杂税除掉，她就要除去她所有的衣服，赤身露体，骑着马，在正午的时候，各人用午餐的辰光，从科芬垂的大街上走过。事实上，不管怎么样，她是非这么办不行了，因为，这已经徐徐酿成一种不行遏止的激动。

“天哪！你这样厮闹要受审判，而且判为淫荡罪的呀！”列佛瑞克发作了。然后，出乎她的意料之外，经由片晌的思忖，他居然叫她只管去骑好了。他是一个很精明的人。他盘算着，如果他索性允许她，她也许就不再那么起劲儿了。同时，他的袖里正藏着一张王牌，等到他的太太非做那种袒露的傻事时，他就将牌摊出来。

戈迪瓦夫人独自企图她的游行。她挑选了一匹不致于因为赤身的女人骑在背上而受窘的老母马，而且勉力把自己磨炼得结实点儿。她试验着把头发编成辫子；然后，她照旧以为接纳一种更简朴的发式来得好，于是，便决议让它自然的披散下来。她试骑了好频频，才明确了骑马的诀窍。

同时，列佛瑞克自己也做了几项部署。当他晓得她刻意袒露的时候，他便瞒着她发出一个通告，下令科芬垂的黎民到那一天不许出门，家家户户都要把所有的窗帘拉下来，各人统统爬到床底下，闭上眼睛。他盘算着，用这种方式，他妻子演出的效果，顶多是皮肤晒黑一点儿。戈迪瓦夫人特别挑了一个天气晴朗的日子，为的是可以让最多的人瞧到她。她便走向马厩，身上除了鸡皮疙瘩以外，什么都没有。马夫们都给列佛瑞克打发走，去度假了。可是，戈迪瓦夫人的身上已经最美不外了，现在还需要什么妆扮？当她寻找马匹的时候，才开始感受到穿鞋子的利益。她终于跨上马背，但连忙就被马摔到地下。不外，她很快的再爬上去，然后，便很是神气地向前驰骋。当她策马逐步地跑过大街的时候，她发现到一件怪事：街上没有人。不要说人的消息，连个风影儿也看不到。百叶窗统统关闭，窗帘个个拉下。“老天爷呵！”她一肚子莫名其妙，“今天会是星期天吗？”她策马走到一条笑闹的酒徒们经常出没的小巷里。那里有一家猪头肉旅馆，这些人经常到这儿来，叫一瓶酒，将猪头肉冲下肚去。可是，这里也看不到一小我私家影儿。

戈迪瓦夫人骑着马穿遍了大街小巷，勉力耐肴性子。她恐怕喊得难听，黎民会笑她，便用一种很娴雅的贵妇腔喊叫着，叫各人出来看。然后，她又实验着模拟鱼贩，卖果子的和扫除烟囱的叫唤声。这时候，她才想到，要是带着一串铃，或是一面锣就好了。科芬垂号称男子的人都到哪儿去了？古老的撒克逊精神是打胜仗，奸淫掳掠和用灼烁正大的态度一决胜负的精神。现在，这种精神都到哪儿去了？到了黄昏，人困马乏，她的喉咙也喊肿了。

到了黄昏时分，皮肤晒黑了还不说，而且满身疼痛，尤其是让马毛磨了数小时的地方，效果，不得不让人背回官邸。她感受到别人在讥笑她，可是，并不是她所期望的.那种局势。她原来预料着，至少她的**照片会登在安格鲁撒克逊日报上。

于是，戈迪瓦夫人这才感受到：她不知道自己以前那种颠倒众生的魁力究竟是什么。不外，不管是什么，现在已不复存在了。科芬垂的黎民曾经来向她求助，可是，她似乎对他们并无丝毫魁力（thepeopleofcoventryhadappealedtoher，butsheseemednottoappealtothem.）。以后以后，她便把衣服的钮子一直扣到颈部，无论如何要把皮肤都掩藏起来。这样一个转变，使列佛瑞克乐不行支，效果便自动的减低了税率。虽然如此，为了要弥补岁收上的损失，他便设法增加窃案和赃物没收的数字。

倘使戈迪瓦夫人晓得有个“爱偷看的唐穆”（peepingtom）在偷看她马上芳姿的话，也许心里会感受舒服.久儿。原来，这个叫唐穆的人是个成衣师傅，他和一个名叫杰克的拆制师傅合开生意，颇为兴隆。因为他是穿针专家，所以，帘窗上的裂痕岂论多小，他都可以将外界的情形看个清楚。当戈迪瓦夫人在街上驰骋时，他目不转睛地窥视街道有六小时之久。由于眼睛太过疲劳，再加上血压过高，他的眼睛已变得像蝙蝠似的，什么也看不见了。以后以后，他在外出时，手中总是提一根白色的手杖，脸上总是挂着一副笑容。

“爱偷看的唐穆”（peepingtom）即所谓窥视狂者也。诙谐小册《capiainbilly'swhizbang》书中为peepingtom下界说，说不“琢磨朝外看，为了朝里看。”（aguywhospendshistimeontheinsidelookingout，forstandingontheoutsidelookingin.）趣话天成，真是别有奇趣。peepingtom虽为了“朝外看”而瞎了眼睛，可是，**骑马的戈迪瓦夫人倒真值得一看呢！这位伟大的女性，为了抗丈夫搞“加值税”一流玩意而**为民请命，“也”风孔昭，长留壶范，其裸盖有大义存焉！

一九八六年四月二十二日夜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