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且且且且 T（1/1）

在陈仁涛《金匮论古初集》里，我们可以看到老祖宗们“生殖器崇敬”（phallicism）的图片，那在河南安阳侯家庄”发现的“石男根”——一条上面刻着三角绳纹饕餮的、青铜文化威风凛凛威风凛凛的石做男子生殖器。看过以后，我们可以名顿开：我们这个“礼义之邦”的民族，和世界上许许多多的民族一样，也不破例的崇敬过这个玩意儿，甚至崇敬得别有天地呢！

瑞典人安特生（andersson）在河南渑池仰韶村发现的“陶祖”，可说是中国人搞生殖器崇敬的最早玩意，证明早在五千年以前就开始了。随着这种崇敬的越来越进步，这种文化也就越来越成为精致文化了。其至高无上，是中国人扬弃了石而改用玉，就是用玉制做男子生殖器，它的专名，就是“圭”。“圭”是典型的男子生殖器的造型。中国人崇敬男子生殖器，统治者父死子继，虽然更崇敬得不亦乐乎，于是各人比谁的生殖器大、谁的老子生殖器大，而以“圭”的巨细，像征权位的巨细。《周礼》上说“镇圭”一尺二寸长，“天子守之”；“桓圭”九寸长，“公守之”；“信圭”七寸长，“侯守之”；“躬圭”七（应是五）寸长，“伯守之”，此之谓也。“圭”在厥后，精致得尤其厉害：天子用“大圭”见天地、见祖宗、用“珽”见诸候、见医生；诸侯用“荼”见天子、医生用“笏”见天子，最后搅成一团，都通称“笏”了，在用法上，在汉朝以后，也逐步改为大臣专用的手版了，大臣上朝时把要上奏的提要，写在“笏”上面，以防忘记，所以“笏”在最后，酿成一种夹带的道具了。

正因为中国人搞生殖器崇敬，所以实物之外，在象形文字中，我们可以找到它的遗痕。在甲骨文中，体现男子生殖器的文字是：

见图

在金文中，体现男子生殖器文字是：

见图

这些写法，杨家骆“释且”一文中收罗得很详细。

阮元《揅经室一集》有“释且”，中说“古文‘祖’皆‘且’字”，到了小篆泛起，才在‘且’字旁边加上“示”字旁，成为“祖”字：

小篆始左示作祖，故《说文》示部：“祖、始庙也。”今音祖则古切，且千也切。不知古音古谊正相同也。《礼记》檀弓：“曾子曰：‘夫祖者，且也。且胡为其不行以反宿也。’”可以证矣。

阮元虽然费了很大的劲“释且”，并说“《说文》训‘且’为荐，字属象形”，但他始终解释不出象形象形，到底像个什么形。《说文》说了半天，也说不出像个什么形。实在“且”字显着是像男子生殖器的形。

中国儒家宣传“祭如在，祭神如神在”，这个“在”字，有它相当的详细性。这种详细，体现在他们要求“立尸”的看法上。《仪礼》有“祝迎尸一人”的话，郑注说：“尸，主也。孝子之祭，不见亲之形象，心无所系，立尸而主意焉。一人，主人兄弟。”这就是说，孝子（主人）死了亲人，要叫他兄弟妆扮完婚人样子，坐在那儿，用活人代表死人，作为叩拜的工具。这种“尸”，就象征“亲之形象”的详细存在。但这种详细存在不能总是拿活人代表死人，于是，用塑像和用牌位的要领，便取而代之。牌位就是木主，它的形状，就是一个典型的“且”字形状。据孔继汾《阙里文献考》：

天下文庙之制，上自大学，下及直省州卫郡邑，莫不易以木主，而阙里尚用塑像。或曰：塑像非古也，古者庙则有主以依神，祭则有尸以象神，无所谓设像也，有尸事废而像事兴。盖自佛氏入中国，始以异端之教，而上施于圣人，不经莫甚焉！

再据宋濂《上孔子庙堂义》：

古者木主栖神，无像设之事。今因开元八年之制，搏土而肖像焉，失神而明之之义矣！

这些话，都指出了孔庙中用牌位，早于用塑像。牌位的运用。正好与传统中的生殖器崇敬若合符节。“主（牌位）以依神”、“木主栖神”，说来说去，都是用牌位做祖先的一个象征，这象征用生殖器做大特写，完成了生殖器崇敬的最有趣的建构。呜呼，中国文化、中国文化，在我们这种专家眼里，文来化去，不外如是耳！

一九八四年十月八日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