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记一五 第二十七回中的葡萄架风云（1/1）
西门庆、李瓶儿和潘金莲在花园里游玩。厥后西门庆支使金莲去找玉楼过来，他要听她弹月琴。金莲走到花园门口，把春梅叫过往复送信，她似乎预感应了什么，当机立断，杀一个回马枪，蹑手蹑脚地转回翡翠轩。说到底，西门庆和潘金莲确实是绝配，两人心意相通之水平已臻化境。潘金莲之预感、推断和剖析都秉持科学精神，完全能够反映事物原来面目，果真，这面潘金莲一走，“西门庆见她（指李瓶儿。）纱裙内罩着大红纱裤儿，日影中玲珑剔透，露出玉骨冰肌，不觉淫心辄起”，于是抛开手头事情，事情服都不用脱，先大战三百回合。
就在炮火飞扬、尸横遍野之际，潘金莲实时赶回，她想出于正义，进去劝架，劝告双方息怒，不要斗得两败俱伤。然而，潘金莲刚要大发善心，她“恃宠生骄，颠寒作热，镇日夜不得个清静。性极多疑，专一听篱察壁”的天性又占了上风。对金莲“听篱察壁”这个本事各人都市拱手叹服，在“潘、孙大战”和“潘、宋争霸”的战役里，她靠着这门绝学收集到重要情报，为自己制定正确的战略战术以击败强敌，起到了军事行动指南作用。如今她又施展神功，买通任督二脉，只感受神清气爽，耳力异常敏捷。只听西门庆说：“我的心肝，你达不爱此外，爱你好个白屁股儿。今日尽着你达受用（不是我非要加这句话，而是必须加这句话，因为这内里有重要的信息。如果以后尚有其他香艳一点儿的词语，读者不要吓得花容失色，那都是必须要加的，至于为什么，笔者肯定会有交接。）。”但很显着，李瓶儿军事失利，节节败退，她说道：“亲达达，你省可些罢。奴身上不利便，我前番吃你弄重了些，把奴的小肚子疼起来，这两日才好些儿。不瞒你说，奴身中已怀临月孕，望你迁就些儿。”西门庆听言，满心欢喜，说道：“我的心肝，你怎不早说，既然如此，你爹胡乱耍耍罢。”一时间，西门庆气喘吁吁，李瓶儿莺莺声软。所有信息，都被潘金莲的顺风耳听了个备细。
这时孟玉楼走到她身后，问她为什么不进去。她深通《孙子兵法》，赶忙向玉楼摆手，让其按兵不动，所谓“静如童贞”是也，然后抓住战机，突然制动，所谓“动如脱兔”是也。两路军马突然往翡翠轩里冲杀已往，慌得西门庆扫除战场不迭。潘金莲问他怎么她走了这么长时间，他还没有梳头洗脸？西门庆说等丫环拿茉莉花香皂过来再洗，潘金莲说：“我欠好说的，巴巴寻那肥皂洗脸，怪不得你的脸洗得比人家屁股还白（这是潘金莲第一炮，两人齐轰。知道我为什么要提点儿香艳词句了吧，这些话都是文眼所在，如果把这些都剔除掉，就不是《金瓶梅》了。）。”那潘金莲放着椅儿不坐，只坐豆青磁凉墩儿。孟玉楼叫道：“五姐，你过这椅儿上坐，那凉墩儿只怕冷。”金莲道：“不妨事，我老人家不怕冰了胎，怕甚么（第二炮，单击李瓶儿。）？”
酒过三巡，西门庆让金莲、玉楼弹唱，可金莲不干，她说：“我儿，谁养的你恁乖！俺们唱，你两人倒会受用快活，我不！也教李大姐拿了椿乐器儿（因为这些话都好明确，就引述原文，各人品尝一下原汁原味的语言，省得总喝我的兑水白酒，有害康健。原文的用词要领和现代语言照旧有很大区别。）”西门庆道：“她不会弹什么（西门庆开始全力维护李瓶儿了，可是越这样，潘金莲的进攻强度越大，反而是害了她。）。”金莲说：“她不会，叫她在旁边代板（敲拍板，打拍子。）。”西门庆笑道：“这小淫妇单管咬蛆儿（嚼舌头。潘金莲这话虽然没有炮火那般猛烈，不外也顶一梭子子弹了。）。”各人唱完了，又开始吃工具，潘金莲也怪，只喝冰水，或者挑生果子吃，玉楼不知道金莲之前已经获得秘密情报，不知她“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讥笑李瓶儿也”，就问：“五姐，你今天怎么专挑生冷的吃？”她说：“我老人家肚里没闲事，怕甚么冷糕么（这是第三炮，直接攻击李瓶儿。）？”羞得李瓶儿脸上红一块白一块的。
正饮酒中间，只见云生东南，雷声隐隐，一场大雨倏忽而至，轩前花卉皆湿。正是：江河淮海添新水，翠竹红榴洗濯清。西门庆兴致极高，建议各人一起k歌儿，一连唱了三支曲子，其中一首盛行歌曲歌词很美，献给读者：涟漪戏彩鸳，绿荷翻。清香泻下琼珠溅。香风扇，芳草（沼）边，闲亭畔，坐来不觉神（人）清健。蓬莱阆苑何足羡！（合）只恐西风又惊秋，漆黑不觉流年换（确实，这种好日子不多了。）。各人可能只知道《金瓶梅》是**，不知道还可以从书里获得诸多美学享受，只是因为笔者的目的不在这里，绝大部门都剔除掉了。
唱完了歌儿，其他人都回屋了，潘金莲也想走，被西门庆拉住，让她陪自己再玩一会儿。金莲就势说道：“我的儿，适才你和李瓶儿不是操捣够了吗，还来缠我干什么？”西门庆道：“怪仆从，单管只乱说，谁和她有什么事儿。”妇人道：“我儿，你但行动，瞒不外当方土地（她确实是西门府的土地爷，任何**都逃不脱她的高眼。）。老娘是谁？你来瞒我！我往后边送花儿去，你两个干的好营生儿！”西门庆道：“怪小淫妇儿，休乱说！”于是按在花台上就亲嘴。那妇人连忙吐舌头在他口里。西门庆道：“你叫我声亲达达，我饶了你，放你起来罢。”那妇人犟不外，叫了他声亲达达：“我不是你那可意的（又是一梭子子弹。至此，“潘、李、吴”三足鼎立、逐鹿中原的局势形成，“潘、李争霸大战”正式拉开序幕。），你来缠我怎的？”
两人玩了一回，来到葡萄架下，一边投壶，一边喝酒，妇人被灌得醉了，不觉桃花上脸，秋波斜睨。西门庆要吃“药五香酒”，叫春梅取酒去。金莲说道：“小油嘴儿，再央你央儿，往房内把凉席和枕头取了来。我困得慌，这里略躺躺儿。”那春梅故作撒娇，说道：“罢么，偏有这些支使人的，谁替你又拿去！”西门庆道：“你不拿，教秋菊抱了来，你拿酒就是了。”那春梅摇着头儿去了。迟了半日，只见秋菊抱了凉席枕衾来。妇人付托：“放下铺盖，拽上花园门，往房里看去，我叫你便来。”那秋菊应诺，放下衾枕，一直去了。这西门庆起身，迳往牡丹台畔花架下，小净手去了。回来见妇人早在架儿底下，铺设凉簟枕衾停当，脱的上下没条丝，仰卧于衽席之上，脚下穿着大红鞋儿，手弄白纱扇儿摇凉。西门庆望见，怎不触动淫心，于是剩着酒兴，亦脱去上下衣，发动了一次大规模的侵略战争。因为国家执法的限制，笔者用另外一种原创笔法来为读者形容这场恶战：
寒雾飘飘，阴风惨惨。那壁厢磨刀霍霍，这壁厢枕戈待旦。西门庆手持降魔杵，面目狰狞；潘金莲挥舞双截棍，凶相毕露。降魔杵直指云霄，如毒蛇吐信，探寻幽微；双截棍死缠烂打，像枯藤缠树，以柔克刚。风雷掌，钩镰枪，双管齐下；缠丝手，霹雳腿，左右开弓。男妖精恼羞成怒，捆绑降卒，一心制其死命；女洞主一度昏厥，醒来再战，务必抗击到底；西门庆突入敌阵，横冲直撞，试图一鼓作气；女娇娘翻来覆去，呼天喊地宁死不做降将。只听的，葡萄架下虎狼吼；但见得，花园上空飞鸟惊；一时间，飞沙走石乾坤暗；只刹那，雨消云去山河清。老汉暗叹：雄兵十万鏖战急，果真一场好厮杀；淫棍本色辉日月，金莲激情冲九霄！壮哉！
等到春梅再过来时，战场形势急转直下，潘金莲一方已经溃不成军，成了俘虏。她见妇人两腿拴吊在架上，便说道：“不知你们什么张致！大青天白昼里，一时人来撞见，怪模怪样的（经由见过无数大风大浪的春梅也感受此种形势让人羞愧尴尬，由此可见战场的惨烈水平。）。”西门庆问道：“角门子关上了未曾？”春梅道：“我来时扣上了。”西门庆道：“小油嘴，看我投个肉壶，名唤金弹打银鹅，你瞧，若打中一弹，我吃一钟酒。”于是向冰碗内取了枚玉黄李子，向妇人牝中，一连打了三个，皆中花心。又把一个李子放在牝内，不取出来，又不行事（各人要是读过《废都》，对这个场景应该不会生疏，庄之蝶曾对柳月儿做过。这部书随处可见《金瓶梅》、《红楼梦》之灵魂。），急得妇人春心迷乱，只是朦胧星眼，四肢瘫于枕簟之上，口中叫道：“好个作怪的冤家，捉弄奴死了。”莺声颤语。那西门庆叫春梅在旁打着扇，自顾自喝酒，不理她，吃来吃去，仰卧在醉翁椅儿上打睡，就睡着了。春梅见他醉睡，走来摸摸，打雪洞内一溜烟往后边去了。听见有人叫角门，开了门，原来是李瓶儿。
由着西门庆睡了一个时辰，睁开眼醒来，望见妇人还吊在架上，两只白生生腿儿跷在双方，兴不行遏。因见春梅不在跟前，上马再战，不外这一次泛起了意外之事，西门庆使用的一件成人武器泛起质量问题，“咔嚓”一声，把个硫黄圈子折在内里。妇人则目瞑气息，微有声嘶，舌尖酷寒。西门庆慌了，急解其缚，向牝中抠出硫黄圈来，折做两截。于是把妇人扶坐，半日，星眸惊闪，苏醒过来。因向西门庆作娇泣声，说道：“我的达达，你今日怎的这般大恶，险不丧了奴的性命！以后再不行这般所为，不是耍处。我如今头目森森然，莫知所之。”西门庆见日色已西，连忙替她披上衣裳。叫了春梅、秋菊来，收拾衾枕，同扶她归房。
这就是第一段污名昭著的性形貌，笔者原来也想掩耳盗铃，视而不见，跳过不说，畏惧涉黄被判三年，听说伉俪在家看成人影片都犯罪，然而，如果不把这一回解说出来，不光是逃避矛盾，而且如何能够看到“一群狠毒人物，一片奸险心肠，一个放浪人家，致使朗朗乾坤变作昏昏世界，所恃者多有几个铜钱耳”这一事实呢？要知道当此之世，甚于“大闹葡萄架”者车载斗量、不行胜数，笔者所保留的这些情节，不光完全能够被人接受，而且照旧后文议论不行缺少的作料。这不是完全的**，而是有深刻的社会文化配景（针对“性”这个问题，笔者会统一解说。）。
《金瓶梅》如果中规中矩，那么它就是一个切合世俗礼法的乖孩子，也可能使之成为平庸之辈、好好先生。不遭人妒是庸才，这样虽然皆大欢喜，然而《金瓶梅》满身上下却涌动着起义血液，它注定要惊世骇俗。如果《金瓶梅》失去了特立独行之处，那么不光人世间少了一面锈迹斑斑可又价值千金的古镜，中国文化也缺少了又一尚能佼佼不群、独树一帜的对立面。
人，哪有完人；金，尚无足赤。思想若总是千篇一律，绝对是任何一个团体的灾难。
这有可能是矮化女人形象，有可能是作者肮脏的头脑里生存的龌龊与下流，有可能是世俗男子之所以津津乐道于《金瓶梅》能满足其“窥阴癖”的地方，虽然，也有可能是某种水平的客观实录。
各人只想，为什么要发生在潘金莲身上呢？这是问题的要害。
这里可能有失真之处，然而，袒露，袒露一切漆黑面，正是《金瓶梅》的伟大之处。我们要容忍文学作品的夸张和作者的想象力，也要容忍晶莹剔透的玉石含有让人不无遗憾的瑕疵。
看大局，观简陋。如果对世人世事总是用显微镜来看，恐怕要失于吹毛求疵，虽然也可以，前提是您把自己的里里外外先照个透彻。
我们需要望远镜与显微镜相团结，方能详细而微，又不失于视野辽阔。
希望读者朋侪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