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白的心灵6（1/1）

我平时口中的老盛，正八经的文学院副院长，颇有黎锦风范，四十七八，长相年轻但举止相当老成，一个比国际奢侈名牌还做工精致的男子，从形象到妆扮无可挑剔，有一支入迷入化的笔。逢灾能悲天悯人，俨然佛祖；遇喜则普天同庆，宛如弄臣。写起碑文来，比韩愈还痛快淋漓！总之，随便指定主题，从长城到敦煌到祖坟风水，都能发出震撼灵魂地一叹，甚至对着一块卫生纸，也能侃侃而谈五千年的沧桑，抒发人类创世以来的忧郁。他专门结交上层，在学校有影响力，在社会上更是名士。是一个全国性选美机构中南区认真人，经常上电视当嘉宾评委，照旧一祖传媒公司照料，比国家向导人都忙，日理万机，寻常很少见。

今天他和老曾是主角，现在盛院长对服务员的机智来了兴趣，也可能想挖苦曾书记，因为他一贯瞧不起曾书记的粗豪。依附多年来对传统文化地钻研，拿出考古劲头，沉吟着下结论。

“小姐的推拿技术在广东学的吧？”

洗脚屋是重庆人开的，红红火火，算上湘潭名店，掏良心话说，很正规，绝不干私活。服务员没搭理盛院长，赵鹏接了下句。

“乱讲，显着四川来的，祖传特技，泡脚的药水都是凭证《千金方》配制的。你偏说是广东的，欺压四川人，广东哪有什么好工具！我说得对差池，小姐？”

同样摇笔杆子为生，文人相轻，加上赵鹏是曾书记铁杆，话说得不够客套。赵鹏是宣传部长，主要职责无人不知，简朴总结——人家想听的一定不让听，人家不想听的往耳朵里硬灌！他级别比盛东风高半级，但只会写名堂公牍，人也长得干巴巴的，像他那些文章。在任何场所只配做盛东风追随，逢人就谈《红楼梦》，尤其最近听了刘心武的考证，得知秦可卿是康熙废太子胤礽女儿大受启发，开始寻找焦大和刘佬佬的历史原型，听说已有重大发现。但今天盛东风这位学者在场，他的旷世看法只好憋在肚子里，预计会让他很不舒服。

盛院长扶下眼镜，轻蔑地瞄了赵鹏一眼，指导研究生似的居高临下道：“我绝没有轻视小姐技术的意思。刚看过《叶问》，尚有甄子丹以前拍过的《咏春》，影戏里都强调南派武术一个著名招式，叫二字钳羊马，与小姐现在的行动有几分神似。因此我怀疑……”

不等他说完，认真处置惩罚他的服务员笑着嘟囔一句“缺德！”，同时鼎力大举猛按，痛得他倒吸一口吻。盛院长的起劲没有白费，曾书记胳膊被恢复了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