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2）

针孔摄像头事件发生过后几天，派出所张所长买了一堆慰问品登门道歉。

冷小姿拄着拐杖，把张所长拦在门口：“要进门，先给钟叔平反，公开道歉。”张所长瞪着大眼，心想，要是搁在往常谁敢挡我，你这个小丫头，胆子够大。不过，他说出来的话是相当客气：“这不就是登门来了，你不让我进来，我道不了歉啦。”

程子清闻声出来，赶紧把张所长请进，直接进入客厅。张所长见到钟雨君，郑重其事地鞠了一躬：“钟先生，现在查明了，摄像头的指纹不是你的，是另外一个陌生人，目前还没查出来。”他转而对冷小姿和程子清说：“摄像头设置拍摄时间仅有半小时，镜头对着沐浴喷嘴，没有拍到实质内容。所以你们女生可以放心，没有走光记录。”这个结果让她们松了一口气。

说话间，钟雨君去厨房泡了一壶老白茶，冷小姿接过茶壶，给每人摆了茶杯倒上：“张所长喝吧，这可是钟叔从老远茶乡买来的，一回来饭没吃，就被你们胡警官抓走痛打了一顿。”

张所长尴尬地笑笑，端起茶杯抿一口：“爽口，好茶，好茶！”

喝了几口，张所长从包里掏出一张卡，推至钟雨君面前：“这是慰问金，一点心意。”钟雨君推了回去，冷小姿伸手拿了过来：“干吗不要。这应该叫赔偿金，你看把钟叔打成什么样了，这是警察干的事吗，应该让那个胡警官……”

程子清担心冷小姿乱说一通，赶紧打断她的话：“别乱说。警察叔叔绝大多数是好的。”

钟雨君只是静静地看着张所长，听着大家各种说法，不发一语。他觉得说什么都没用，沉默也是一种态度。

“老胡因涉嫌刑讯逼供被停职关禁闭。好在老钟没有提出申诉，否则他可能要受到法律制裁。”张所长双手作揖：“钟先生宽宏大量，给了我们改正机会。不然，我这个所长恐怕也难辞其咎，谢谢了。”

“警察是执法者，执法犯法，非常可怕。”冷小姿似乎还在生气。张所长乐了：“你看你，钟先生什么话都没说，都被你说了，你成了钟先生代言人。”

冷小姿“哼”了一声:“我这叫嫉恶如仇！”

张所长正想离开，忽然对这个出租屋感兴趣。他问程子清：“能不能参观一下你们的出租屋。”

派出所所长要参观，谁能挡得住。程子清、冷小姿陪着张所长逐个房间看过去。从程子清房间出来，到冷小姿这儿，程子清介绍说：“这是丫头片子的窝，她一个人住。”张所长有点纳闷：“你那间两个人住，她一个小小女生，怎么就一个人住呢，不合理嘛。”

程子清叹了口气：“你是所长，每个月有固定收入，肯定还有许多人巴结，生活无忧，自然无法理解我们生活的艰难了。要是有钱，谁愿意两个人挤在一张床上。”

张所长叹口气：“是啊，虽然我们生活在老百姓之中，但对民情了解不够。惭愧！”

冷小姿接过话茬，把心里的怨气一股脑倒了出来：“有些警察不但不同情，还要耍威风，对老百姓恶声恶气，有话不好好说。我们租住这儿，房子虽然是租的，但租的房子也是私人空间。不要动不动就来查。请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你们在家里好好的，有人上门来查，会好受吗？老百姓不是敌人，而是你们衣食父母。说白了，老百姓是通过纳税方式，委托警察来维护社会秩序。”

张所长惊讶地看着冷小姿，心想这个丫头说起话来怎么一套一套的。他吐苦水说：“警察也难，管紧了你们不满意，管松了上面不满意。你叫我们怎么办？”

冷小姿对此一副不敢恭维的神态：“干吗要用管这个字，什么叫管紧管松，警察只要做到两点就可以了。一是心中有百姓，二是脑袋有法律。严格依法办事，履行程序正义。”说着，她转到张所长身后：“据我了解，张所长是警校科班出身，一定知道警察最该有的素养是什么吧？”

冷小姿把张所长给问住了，警察必须具备的素养有很多，至于哪个最该有，他还真不知道。心想，肯定是这个丫头瞎编来忽悠他的。张所长转过身：“我真不知道，洗耳恭听，你说说看！”

程子清有点紧张，瞪了冷小姿一眼，示意她不要胡来。

冷小姿指着自己的脑袋：“平等、民主、法律的素养。这种素养是装在脑袋里，流在血液中，而不是挂在口头上。说白了，就是官方宣传的，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有素养的警察，眼前的人都是有尊严的。没有素养的警察，眼前的人都是草芥。”

张所长暗自佩服冷小姿，她说的正是自己从警之追求。他看着程子清，指着冷小姿：“她是法院在这儿的卧底吧？”

“哈哈，她专门跟法院作对的。”冷小姿滔滔不绝大说特说的时候，程子清根本插不上话，现在终于有机会说了。

张所长上下打量着冷小姿：“你是律师？”冷小姿摇摇头：“NO，我是律师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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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怪怜牙悧齿，这么会说话。”张所长感慨地：“不过得谢谢你。有些警察确实比较霸道。请相信，我们会改正的，努力做好。”

程子清生怕冷小姿咄咄逼人的作态得罪张所长，赶紧圆场：“其实也没那么严重啦。警察嘛，每天对着的人多，难免心烦，说话大声点，敲门重点，是可以理解的。”

张所长“嗯”了一声：“小看你们这个出租屋了，藏龙卧虎啊。我还是走吧，再说下去，我会成为批判对象了。”他这句话更多地是指向钟雨君，钟雨君居然能惊动市局局长，背景相当深。他已经警告老胡，以后不要来这个出租屋查什么房了，凡牵扯到这个出租屋的事，汇报后再做决定。

张所长离去不久，吴妹就到家。程子清把张所长来道歉的事跟她说了一下。吴妹听了以后自言自语：“会是谁在我们洗浴间放这个摄像头呢，奇了怪了。这事我们自己也要查，不然在这儿住着总是会担惊受怕的。”

她突然想起了那个监控，问程子清：“你不是在家安装了探头吗，把事发当天以及前几天的视频都翻出来看看，或许会发现蛛丝马迹。”

程子清想想也是，于是她把那几天的视频翻个遍。视频中大多是她们和钟雨君几个人进出洗浴间的情景。不过，事发当天下午，有林楠的身影出现。他进过洗浴间，那个时间刚好冷小姿去洗澡。难道会是他？不太可能。他怎么也不会去偷拍自己女朋友吧，不过程子清还是把冷小姿找过来，问一下那天的情况。

程子清先是把当天的视频给冷小姿看了一下，问：“那天我们去乡下拍广告的时候，林楠来过吗？”冷小姿诧异地点点头：“你们怀疑林楠要偷拍我？这，这太不可思议了吧！”

她回忆起当天的情况。上次冷小姿没有满足林楠的要求，两人闹了小矛盾，双方好几天没联系。那天下午林楠突然跑到冷小姿这儿来，一直盯着她看，似乎有话要说，却吞吞吐吐。冷小姿看他那个样子，感觉他又要提出性要求，就没有怎么搭理他。林楠恳切地问她：“你到底对我好不好，如果对我好，为什么不主动联系呢。如果以后你想我了，能不能主动一点。不要每次都是我来找你约你。能不能给我一点面子。”

当时冷小姿的腿还没好，走路不方便。林楠跟她说：“你要去洗澡吗，要不要我帮忙你？”冷小姿担心他借机行事，就说：“你帮我去放好水，我自己会洗的。”林楠就去帮她放好热水，然后扶她进了洗浴间。到了洗浴间，冷小姿把他推出去，自己一个人在里面洗澡。等她洗好出来，发现林楠已经走了。他给她手机发了一条信息：“小姿，公司有急事，我先走了。你要主动联系我！”冷小姿在洗澡的时候，确实隐隐约约听到林楠从屋里出来，边走边说：“陈总，我马上就来！”林楠估计是被那个陈总拎走了。

现在想起来，冷小姿发现那天林楠确实有点反常，羞羞答答地要做爱，又啰里啰嗦多次要求冷小姿主动联系他。

听了冷小姿说的情况，吴妹去了一下洗浴间，望着那个排气扇看了半天，然后又回到屋里来，她坐在冷小姿身边，拉着她的手抚摸着：“我们当然不会怀疑林楠会干这事，但我们至少要排除掉这种可能性，这样你也放心是吧？”程子清点点头：“阿妹说的有理。只要我们自己的亲朋好友排除了作案可能就安心了！”

冷小姿想想，觉得有道理。不过她有个疑问：“难道要把林楠叫去派出所去问话，这个我受不了的，你看钟叔去了一下，被打成了那样！”

“那倒不必，你只要悄悄地取到林楠的指纹就可以了。”吴妹出了一个主意。冷小姿觉得有理：“我知道了，这个好办。下次他来的时候，我把洗干净的杯子泡上茶放在那儿让他喝，这样就可以采集到指纹。不过，我真的难以相信林楠会干这样的事情，我是他的女朋友，至于吗？”

冷小姿话虽这么说，但心里越想越害怕。她暗自怀疑，这个针孔摄像头十有八九就是林楠放的。放的时间刚好与林楠在她屋里的时间对上，摄像头偷拍的时间设置是半小时，显然也是针对她洗澡的。更重要的是，林楠有偷拍她的动机，平时他老是喃喃没有看过她的裸体什么的。

想到这里，冷小姿反而不愿去追究这事了。这种破事要是说出来，都觉得丢脸。

晚上，四人围在餐桌吃饭。

自上周末从派出所回来，她们三人与钟雨君之间仿佛陌生了许多。钟雨君一直呆在家养伤，很少外出。程子清她们轮流过来照顾他，帮他做一些家务活，但很少交流沟通。

四个人埋头吃饭，气氛异常冷淡。这样的沉默，对于吴妹是可以忍受的，但时间一长，程子清与冷小姿就熬不住了。首先是冷小姿，她把自己碗里一块牛肉片夹给了钟雨君：“钟叔，为什么不说话呀，平时不是挺会开玩笑的，莫非脑子被打坏了？”

“如果脑子真坏了，我们送你去精神病医院好好治治！”程子清马上跟进。

吴妹加码了一句：“大家就不要调侃了好吗，人家老钟是干大事业的，岂是我们这样的小儿科可以理解了的！”

钟雨君下意识地摸摸受伤的脸，环视着三位美女：“被当成偷拍女人洗澡的色鬼，你说作为男人这事多郁闷？”

“不是已经给你清白了，还要怎样？难道要我们三个女人给你写保证书，保证不把你当成偷窥变态吗？”程子清以进为退嘀咕了一句。说到这儿，她想起钟雨君第一天住进来的“偷窥风波”，暗暗骂道：妈的，自己的身体还真的被他窥过！

程子清跟他说：“那位胡警官因为刑讯逼供，已经受到处罚，所长登门道歉，还了你的清白。你应该振作起来，不要整天愁眉苦脸的。”

“他这是借机报复，罪有应得！”冷小姿冷冷地说。

钟雨君苦笑着：“其实我倒不是在乎什么，只是经过这件事，我在想警察的权力如果不受制约，一旦疯狂起来，咱老百姓是要遭殃的。你们看看，他们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凭着个人想象与推理，就对公民拳打脚踢。小姿说的对，老百姓通过纳税方式，委托警察来遮风挡雨、保卫生命和财产安全，可是结果，狂风暴雨却来自警察，这有多可怕。”

程子清安慰道：“坏警察毕竟是少数。你看张所长不是挺好的一个民警。”钟雨君摸摸受伤的脸：“希望如此吧。”

见此情景，冷小姿“嘿嘿”笑了起来：“以后钟叔只要摸摸脸，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了。”说着，去摸钟雨君脸：“还好没破相，不然以后讨老婆都困难。”

吴妹觉得可以把这几天憋在心里的问题给掏出来：“老钟，你能解释一下吗，你那天先是被警察殴打，后来突然来了市局局长把你给救了，这其中的逻辑关系是什么，你到底是什么人？”

“是啊是啊，我也一直在想。如果钟叔不告诉我们，我们岂不是生活在定时炸弹边上，不知哪一天，一觉醒来，钟叔突然把我们给卖了！”冷小姿推着钟雨君追问着。

钟雨君看看她们期待的目光，沉思了一会儿：“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去，这是私人领地。当然，既然我们拼租在一起，有些事情也不能隐瞒你们。我可以把我大概的经历跟你们说说，有些事暂时不能说的，你们也不要勉强我，好吗？”

对于她们仨来说，能抠出一点是一点，自然是频频点头称是。

“我早年当过兵，特种兵，当兵执行任务时受过伤，所以你们看到了，我有点跛脚，特别是在受重力的时候更为厉害。”

“这个脚的事我们知道了，挑重点的说！”冷小姿急不可待地插话道。

“复员后，就到国外读书。在美国呆了10年，读了哈佛财经专业，也结过婚，老婆是一位美国人。”

“哎哟，结过婚了，有孩子吗？”冷小姿又插了嘴，吴妹跟她使了个眼色。程子清干脆放下筷子，饭也不吃了，听钟雨君讲过去的故事。

“后来母亲生病，我想要一家人回国，但老婆不愿回来，加上文化差异就离了婚。有一个男孩，跟他妈在美国生活。我放弃了在美国的工作，只身回国照顾母亲。母亲去世后，我改变了主意，不再出国。我确实感受到一个人的生活除了吃喝，还要有文化融入。尽管我英文很好，但英文再好，也不能融入到当地文化中。如果真要移民，一定要趁早，最好小学的时候就出去。”

钟雨君揉揉眼睛：“离开中国好多年，突然回国对国内陌生了许多。我想要熟悉一下社会，先看看，再决定做什么。实在没什么好做，就打工呗，于是从北方来到南都，在一个新的环境中去发现，去改变。结果，发现了你们三位大美人哈！”钟雨君来个搞笑表情：“至于你们关心的为何市局局长会亲自到派出所捞人，直接的原因我也不太明白。当然任何事情都有因果关联的，以后会慢慢清晰。”

程子清好奇地问：“读过哈佛大学财经专业，你在国内很好找工作呀，凭什么跟我们一样去苦苦创业呢？”

钟雨君放下筷子，给自己舀了一碗汤，喝了几口：“没错，我要去大公司是件很容易的事，可我偏想自己创业看看。”说着，他站起来，幽了一默：“新闻发布会到此结束！”

吴妹拦住了他：“等下，最后问一个问题。看得出，你也是个有钱的主，到了南都完全可以自己去租一个单身公寓，怎么会想到这个老小区来，还跟我们一起拼租呢？”

钟雨君想想又坐了下来：“这个，是综合原因考虑的。首先我觉得生活是一种共享，一个人生活过于单调，得有朋友。我从北方来，到南都人生地不熟，交朋友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拼租。大家一起拼租，互相有个照应。另外，要创业也得有朋友。”

“那你为什么找我们女孩拼租，有什么企图吗？”冷小姿一脸好奇，问得很直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