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1/2）

六月的南都进入了梅雨季节。

天上掉下的水叫雨，搁在春末夏初掉下来就叫梅雨。

这雨有一阵没一阵地下着，前一刻还艳阳蓝天，转眼间便云锁天际，乌云密布，大雨倾盆，再过一会儿又云开一线，露了露笑脸。梅雨既可以带来丰沛雨水，又能给闷热的天气降降温。对于南都人来说，还可以吃到酸甜的杨梅。唐代文学家柳宗元《梅雨》诗写道：“梅实迎时雨，苍茫值晚春，愁深楚猿夜，梦断越鸡晨。”其中的梅实，就是说杨梅成熟了。

钟雨君按照他自己制定的创业计划，当前重点工作是考察市场、了解市场，待有了成熟的思路后再进行投资创业。如果缺乏有把握的项目，就退而求其次，谋个工作，打打工，混混日子。

半个月来，他忙于到南都各处走走、看看，收集了不少自认为有用的信息。这天傍晚时分，他在回家的路上，顺手买了一箩筐的杨梅，想让大家尝尝。在出租屋住了有些日子了，平时都是女孩们送给他这吃那吃的，总得有所回报吧。

他进门就大声叫道：“来来来，大家吃杨梅喽！”

冷小姿正在厨房为吴妹打下手，闻声跑过来，伸手拿起杨梅吃：“好甜，蜜蜜甜!”冷小姿挑了几个大的跑到吴妹跟前，往她嘴里塞。

吴妹正在切菜，扭过头：“你得用凉开水冲洗一下，不洗怎么吃呀丫头！”

冷小姿朝吴妹噘嘴，然后自己吃了起来。钟雨君倒了水帮吴妹洗了几个杨梅，用小碟装好，放在她旁边，什么也没说，就进了布帘那一面自己的屋里去了。

冷小姿跟吴妹耳语了一句：“老钟对你很好呢！”

“好你个头，去去去！”吴妹伸手叩了一下冷小姿的额头，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胡说八道。

“饭菜做好了，开饭啦！”吴妹大声喊起来。

钟雨君转到前面看了看，问：“子清还没回来吗？”

“她今晚不回来，跟客户吃饭！”吴妹说。

冷小姿插了一句：“子清姐这么忙，应该赚不少钱了吧！到时要叫她请大餐！”

吴妹把套餐放在钟雨君和冷小姿面前，揭下围裙，抖抖衣角：“十五万元这批货，出货还算顺利。就这几天时间，除了个别二级代理商货款没到位外，其他都齐了。子清雄心勃勃，准备再干一单。晚上跟那位腾飞见面去了！”

“这个钱也太好赚了吧！”钟雨君颇为惊讶。第一单生意，程子清给了钟雨君2000元报酬。钟雨君心想，原来这姑娘还要再干一笔大买卖，所以本金暂时没还他。

钟雨君突然扬起了头，做出打喷嚏状。他赶紧将头往餐桌外扭过去。可是抬头与鼻吸好几个回合，喷嚏任是没打出来，让人看着都着急。

吴妹放下筷子，到厨房冰箱里取出一个青椒，切下一片，来到钟雨君身边，让他嗅一嗅青椒。这下可灵了。钟雨君脖子抽搐了几下，狠狠地打了个特大号喷嚏，连连说：“好了，好了，舒服多了，好多了！”

冷小姿大为羡慕：“姐姐真厉害，还有这招！”

吴妹嘀咕了一句：“那是我妈教的。”

“每次都听姐姐说‘我妈’，怎么没听姐姐提起过‘我爸’呀。”冷小姿心直口快，触及了吴妹的痛处。

吴妹没好气地回了一句：“我爸失踪了，以后别提他。”

钟雨君在厨房洗了手，回到餐桌：“吴妹是厉害，俗话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说完感觉哪里不对，赶紧解释说：“我不是说吴妹穷哈！”

“那是，我们三人就吴妹有车，不是吗？”冷小姿与钟雨君一唱一和起来。

吴妹吃完饭，收拾好碗筷：“你们哥妹俩开心就好，继续聊吧，我得出去‘相亲’了！”她对冷小姿有种说不出的怜爱，每次与冷小姿眼神对视，就会想起那天晚上在少妇家见到林楠的情景。她觉得冷小姿过于单纯，太无辜了。所以无论冷小姿如何任性，都会予以迁就，真心把她当妹妹。

吴妹手机跳出了一个信息，牛桂花催她赶快过来。这些天来，她和牛桂花合作运送纸箱，每晚也能赚个百元左右，高的时候可以达到一百五十元。为了这份业余兼职，她还专门在车上备了一套服装，还有口罩、帽子，整个武装起来，就是她妈也认不出谁是谁。

望着吴妹离去的背影，冷小姿突然叫了一声：“姐姐，去相亲怎么也不化妆一下！”吴妹扭过头，扮了一个鬼脸：“不用化妆的，我要在他面前慢慢漂亮起来！”

“她是个有思想的女人，有思想的女人不用化妆。”钟雨君自作聪明地为吴妹解释，无意间伤了另一个女人。冷小姿不以为然：“哼，我就没思想，女孩要思想干嘛，快乐就好！”

吴妹出去了，冷小姿问钟雨君说：“钟叔叔，你有老婆吗，怎么一个人在这儿生活？”她好几次想问这个问题，但毕竟不是太熟悉。如今混得热络了，她就无所顾忌开了口。钟雨君瞥了她一眼：“小屁孩问这么多干吗，多关心自己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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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小姿调皮地说：“你刚来的时候不是说要我们多照顾你吗，你不跟我们说你的事，我们怎么照顾你呀！”

“哎哟，还挺有理的。好吧，这就告诉你。我结过婚的，娶的是洋女人，不过已经离婚了。这下可以满足你好奇心了吧！注意，别问为什么，好吗？”钟雨君简单地说了一下，并把话题堵掉了。

冷小姿惊诧地看着钟雨君，眼前这位男人原来是离过婚的。在她的世界里，离婚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钟雨君吃完饭，起身去洗餐具。冷小姿伸手把餐具拿了过来：“还是我来洗吧，说好我们要照顾你的！”其实，冷小姿除了会洗碗擦桌子那些简单的活以外，其他的诸如做饭炒菜什么的，一概不会。

“那就谢谢了，我先回屋子，你忙！”说完，钟雨君到了布帘那一面自己的窝，坐在电脑前，整理一些最近搜集到的商业资料。

冷小姿简单洗洗擦擦后，回屋里去。

进了屋，冷小姿麻利地脱掉胸罩，拿出平板电脑，想玩一会儿游戏，但老提不起兴趣。刚才与钟雨君聊天的事，一直在她的脑海里转圈圈。

冷小姿从小长在渔村，对外面的世界少有了解，小学、初中和中专都是附近就读。这回工作到南都，算是二十多年来走的最远的地方了。父母亲从事海产品加工，生意从小做到大，目前已有自己的专业加工基地厂房设备，年销售上亿。父母就她一个女儿，自然是格外溺爱。

父亲最心疼女儿，他跟冷小姿不止一次地说过：“姿儿，爸妈对你没有什么过多的期望，也不会要求你攀龙成凤。咱家供得起你一辈子的生活。只要你好好的，过得快乐就行。我们是女孩家，在社会上要懂得自我保护。缺钱就跟爸说，要多少给多少，千万不要为了钱，把自己给卖了！看准了一个男人，就跟他好好处，好好生活。只要他对你好，咱冷家以后的家业，还不就是你和他的了！”

冷小姿记住了父母的叮嘱，一直小心翼翼地保护着自己。像她这样长得清秀而性感的女孩，自然会有很多追求者，但都在她的冷漠面前退却了。即使参加工作了，她依然认为自己还小，结婚的事对她来说过于遥远。林楠的闯入，改变了她的生活节奏，她不得不提前进入男欢女爱的世界。她相信这是一种宿命，是上天赐予她的一个机缘，不然为什么会如此机缘巧合，是林楠而不是别人，捡到了她的耳机呢？当然，她与林楠仍然处于相识阶段，她一直告诫自己，必须全部读懂了，才能投入他的怀抱。她希望自己的婚姻不会像钟雨君那样以离婚而告终，那是多么的不幸啊！

晚上九点许，冷小姿拎着脸盆、内衣睡衣去洗澡。她习惯于每天洗澡，隔天洗一次头发。洗浴间与她的房门刚好正对着，仅一步之遥。

她小心翼翼地拉上门、反锁，脱掉衣服，戴上浴帽，进入淋浴间，拧开龙头沐浴。

仰着头，任由温水从脸庞滑落全身，间或摊开手掌在脸部来回摩挲，慢慢地滑向脖子、胸部、腰间，纤纤之指，不断地搓揉、抚摸，全身沐浴过后，便在掌心滴上些许沐浴露，在脖子、腋下、手脚等关节处再搓一遍……

这种洗澡方式是她读中专时候一位女老师教她的，说是“自然沐浴法”。这种洗澡特点是，除了关节部位外，不用沐浴露。

淋浴后，她伸开右脚跨出淋浴间时突然一阵头晕，脚底向前滑过去，整个人摔在了地上，“唉呀，哎哟！”彻骨的疼痛，痛得她撕心裂肺地叫了起来！

钟雨君闻声跑出来，站在门外问：“小姿，怎么啦？！”

“我腿断了，我手断了！救救我，救救我！”冷小姿嚎叫着，痛不欲生。

“我打120来！”钟雨君在外面紧张地说着，掏出手机给120打去了电话。

“钟叔叔，你赶紧进来吧，我痛得不行了！”

钟雨君稍用力，便拉开了门，一看，傻眼了。冷小姿裸体躺在地上。

他想抱起她，伸出的手又缩回来，毕竟人家女孩全裸，急得他不知如何是好。

冷小姿哭着说：“你还等什么呀，先扶我起来，帮我穿上衣服，快呀！”

钟雨君想想也是，一会儿医生来了，肯定也要先让她穿上衣服的，不然像个什么样子。他蹲下身，轻轻地用手从她的后背插过去，然后抱了起来。抱的时候触碰到她受伤的部位，疼得她哭天喊地，弄得钟雨君不知如何是好，只得硬着头皮，把冷小姿抱到她的床上。

“衣服在哪里？”钟雨君急切地问道。

“浴室里。”冷小姿声音越来越弱。

钟雨君到浴室取了内衣，回到房间。他先把内裤套进脚丫往上拉，受伤的是左小脚，内裤又太小，稍动一下就疼痛难耐，一直穿不上。钟雨君犹豫了一下，到自己的房间，把平时外穿的宽松短裤拿来，才勉强给冷小姿套上。

接着，他慢慢地扶起冷小姿，让她靠在自己身上，然后拿来胸罩给她戴上。第一次给女人穿胸罩，面对这么一位妙龄女孩丰满的胸部，他感觉自己的手颤颤巍巍，不断地抖动，折腾了半天，后面的扣子怎么弄就是没法扣好。冷小姿断断续续地说：“胸罩就不要穿了，把内衣拿来套上，再穿上外件就可以了，厨柜里有一条深色的裙子，也穿上！”

穿妥当了，钟雨君扶着冷小姿靠在床边，拿来毛巾帮她擦去身上的污迹。他发现小腿处有一块出血，便到自己的房间取来一次性口罩，拆开来把伤口包扎一下，然后坐在一旁，在受伤小腿的周围和受伤手臂的周围轻轻地揉捏着。边揉边说：“忍一忍，救护车马上就来了！”

冷小姿全身无力，迷迷糊糊地瘫痪在钟雨君身上，痛苦地呻吟着。钟雨君明显地感觉到冷小姿气息越来越弱，顺势抱着她，安抚她。

一会儿，手机响了，救护车到了楼下，医生问是哪一间，要不要担架上去抬。钟雨君想了想，担架走楼梯不方便，不如背下去更快。他让救护车在楼下等着，背起冷小姿，稳当而迅速地到了楼下，送上了救护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