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 介意（1/2）

尹夏陌的虚弱比林之晓想象中的还要严重的多，这么多年的朝夕相伴，林之晓是了解尹夏陌的，她是那种不到边缘绝不表现出一点脆弱的人，可是现在的她，脸上没有一点血色的躺在雪白色的床上，几乎要和它们融为一色了。

林之晓的脚步声惊扰了尹夏陌，她吃力的睁开双眼，在看到林之晓的时候眼光忽的一亮，甚至还有些不可思议，这样的一个眼神让林之晓多多少少是有些愧疚的，可是她并不逃避，直直的和尹夏陌对视：

“我来晚了。”

尹夏陌微微一笑：

“有异性没人性！”她好像久不说话了，声音也并不像以前那般悦耳好听。

林之晓坐在床边，面色有些复杂，她有些不知道如何面对尹夏陌，她知道她早应该出现，情分在那里，关系在那里，感情在那里……可是这个看似最亲最近和自己相处了最长时间的人却姗姗来迟，是最后一个。她对尹夏陌有愧，不是来早来晚的问题……

出事的当晚她明显发觉到尹夏陌的不对劲，可是还是丢下她一个人不管去赴了尹子川的约，她不是粗枝大叶的人，尹夏陌那晚的悲切和无助，孤独与脆弱她都感觉的到，可是偏偏她选择了忽视……她以为她的坚强足以让她应付这些情绪上的低潮，却不知道坚强的人一旦脆弱会是一场致命的打击。

于是林之晓潜意识的有些逃避和尹夏陌的见面……她虽然没出现，但是这两天也并没有闲着，动用了龙门的一切信息去寻找尹子熙的下落，她不会再因为尹子川的事情袖手旁观整件事情，不会因为自己的不动手也会有人动手这样的理由劝服自己置身事外。

这也是她不可推卸的责任。

“感觉怎么样？”

尹夏陌虚弱的笑了笑：

“只有你别说什么对不起的话，我就会感觉很好。”

林之晓无奈的笑了笑：

“我不会说，因为你知道对不对？”

尹夏陌看向窗外：

“我知道，所以你不用说，说了也没用，因为我根本没有怪过你。从我出事以来，每个人都在自责，都在检讨对我的不够关心，其实最应该自我反省的应该是我才对，我和尹子熙的恩怨连累了多少人？晓婉因为这件事失去的可是整整一辈子……”

林之晓看着有些陌生的尹夏陌：

“沫沫，这不像你……”以前的她不会在乎这么多，不会因为任何的感受而让自己难过。

尹夏陌收回目光看着林之晓：

“我也知道这不像我，可是小姐姐……背负着这么多，我好累……枫他虽然不说，可是我看的出来，他每次看我的眼光都是闪躲的，我知道他原谅不了自己，他自从把我从尹家接回来的那一天起就说过，我的人生他来照顾和负责，可是他把我照顾成了这副模样，我知道责任在我，可是他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道坎，更何况还有这个孩子……我也痛，痛到连表现出来都不敢，痛到怕他比我还要痛……我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

林之晓握住尹夏陌的手，心疼不已，这哪还是那个凡事不在乎的尹夏陌？她以前偷偷的在心里怪过尹夏陌的冷血，她对任何事，任何人都没有一丝的感情，仿佛她的那个世界根本没有人可以走的进去，可是现在她终于不再冷血，注意到了每个人的心里变化，察觉到了每个人的细微，为什么林之晓反而觉得这样的她并不是自己想要见到的？

期待的并不在对的时间出现，那便注定是错的。

尹夏陌微微的笑着：

“别说这些了，说来说去，也改变不了什么，你和他怎么样了？”

林之晓苦涩一笑：

“你期待什么样？”

“听枫说，他受了伤，是你在照顾他，在你的别墅？”

林之晓没有隐瞒，点点头：

“现在没事了，身体只是还有点虚弱。”

尹夏陌看着林之晓：

“小姐姐，你知道，这个问题不是我的重点。”

林之晓有些不知道怎么说，那些矛盾又无法放不开的情感，她欲言又止的样子尹夏陌都看在眼里：

“是不是因为我？你还介意吗？”

林之晓蹙眉：

“沫沫，你知道我从来没有因为任何事而介意过你。”

“你应该介意的……”尹夏陌很平静的看着林之晓，让林之晓微微的一愣：

“你说什么？”

尹夏陌笑的很纯真：

“我说，你应该介意我的，这才是一个恋爱中的女人应该有的反应，我和尹子川的事情一直持续十年，小姐姐，我能问你是怎么过来的吗？我们从来没有正视过这个问题，却并不是因为不存在，因为我们怕由于这个事情我们之间改变什么，可是我们的躲避还是改变了很多东西。”

林之晓无奈的摇头，想笑一笑，却发现蔓延在嘴角的尽是苦涩：

“沫沫，我也是个普通人，我在乎过，真的。可是我发疯一样想要大喊大叫，想要像任何一个女人吃醋抓狂的时候发现根本由不得我，你是我的妹妹，我答应夏姨要好好照顾你，他是我爱的人，我发誓这一辈子唯一爱的人，你们两个人都是我拿得起放不下的……我如何介意？介意任何一方就等于是我亲手将你们推开，我舍不得……所以只能等，等你的恢复记忆，等楚南枫的出现，等子川发现我的好……十年……你问我是怎么过来的，其实我也想知道，看着你和子川的感情从懵懂到无可救赎，我不是没想过什么伦理道德不管不要了，成全你们也放了我自己，不说子川我放不放的下，单凭是你以后万一恢复记忆想起了楚南枫，我就无法向你交待！没有人给我选择的机会，我只能一步一步的走到今天。”

尹夏陌反握住林之晓的手：

“你这一等就是十年，小姐姐，你没有介意的十年，现在可以介意了，我恢复记忆了。”

林之晓离开楚家没有多久，就接到了一个震惊的消息，楚南枫用轰炸机在西郊的上空轰掉了林若晴的坟墓。而确切消息就是，林若晴的坟墓并没有被迁移，言下之意就是，楚南枫轰掉的真的是尹子熙最在乎的林若晴。于此同时，伦敦的迷组织多个分部相继遇到恐怖袭击，迷组织伤亡惨重，几乎没有活口。

楚南枫的做法在意料之中，他已经忍无可忍！尹夏陌的痛，那个还没出生就被否决生命孩子的痛，还有他自己的痛，让他再也没有理智去按部就班的步步为营，他要彻底的报复，快速的打击到与她相关的每一个人才能缓解他发疯的意志。他不会无缘无故的忍下这次的痛，以牙还牙他向来不屑，他要的是毁灭性的报复和**！

他从来不是仁慈的人，阴狠毒辣他比谁都熟悉，这一次的波涛汹涌不是他主谋，不过却丝毫不介意负起这个责任来！

林之晓不由的看向二楼的方向，那里有一个人，和林若晴息息相关，虽然感情不深厚，却也骨血相连。她要不要将这个消息告诉他？

林之晓来到二楼尹子川居住的房间，深呼一口气，悄悄推开了门，意外的，尹子川并没有向往常一样躺在床上休息，而是站立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黑漆漆的一片……玻璃上反射出林之晓的身影，尹子川没有回头看着镜中的她，微微的一笑，却让林之晓看出些许的无奈和苦涩来。

她走进来：

“你都知道了？”

尹子川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云刚才打电话告诉我了。”

林之晓其实并不意外，这个消息他从别人口中得知，总要比在自己这里知道好一些，虽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差别。她轻步走过去，坐在他身后的床沿：

“她应得的。”

尹子川低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

“她终归还是我的妹妹。”

林之晓从来没有在这一方面和尹子川妥协过，刚刚看过了尹夏陌的她更是不会，甚至看到这般无助的尹子川心中连半点对尹子熙的怜悯都没有，她嘴角有抹冰冷的笑意：

“你现在若是在乎点林若晴我倒可以理解，如果你看重的尹子熙的安危，我和你站在不同的立场，她现在即使死了我也会在她身上补一刀！”

尹子川蹙眉，还没来得及转身说什么，林之晓已经从身后站起身，直直的看着她：

“我真的一点都不同情她，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渴望一个人死在我的手里，我杀过太多的人，手里染过无数人的血，可一直没有一个人是我愿意亲手杀死，让她死在我手里的，尹子熙是第一个。”

林之晓何尝不知道这个话题在自己和尹子川面前最好不提为妙，可是不说遮掩不了心中的仇恨和疼痛，避免不了彼此心中的芥蒂，他们都在乎，可是只是人不一样而已，或许尹子川在这件事情上更为矛盾一点，两边都有他至亲至爱的人，他的心即使再狠再绝，也终究抵挡不了一个亲情的温度。

许久之后，尹子川上前拥抱住林之晓，林之晓在这个温暖的怀抱有片刻的愣神，一动也不敢动，她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又在矛盾着什么？

尹子川下巴抵在她的发顶，若有似无的一声叹息就这么低低的传进林之晓的耳朵里：

“我不管了，真的不管了，只是你别再用刚才那种眼神看我了，我一点也不希望看到满身杀气的你。”

林之晓还没有从尹子川的怀抱里反应过来，就被这柔声的安慰再次迷失了心神……

以前的十年，再见后的几个月里……她从没有过被心爱之人抱在怀里，也从来不知道这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温暖的，安全的，贴心的……

林之晓从来不是那样的人，她或许会耐心的捡起一片又一片的碎片，把它们粘合在一起，却不会对自己说，这个修补好了的东西跟新的完全一样。她的原则从来就是碎了就是碎了……她努力修补过，却记得它最美时的样子。

有些事情她还没有说清楚，有些事情她还不确定，有些事情她还没有做出决定……例外、打破原则的事情她不是不会做，但一定要看某些人或者事是不是值得自己去那么做。

她轻轻的推开尹子川，没有后退，也没有逃避：

“你欠我一个解释。”

尹子川微微的笑着：

“还有一个道歉，还有很多很多，我欠你以前十年的爱，欠你未来每一天的关心，欠你每分每秒的爱护，欠你时时刻刻的温暖，欠你的安心，欠你对我的安全感，欠你永远都是我的唯一！”

他不是会说这样话的人，第一次听到的林之晓忽然觉得站在眼前的这个人根本就不叫尹子川，尹子川怎么会说出这样的甜言蜜语呢？

她这一生中所有的可爱表情都集结在这一刻了，眼睛眨了又眨，确定了又确定，终于让尹子川有些忍俊不禁，低低的笑出声来：

“你再这个样子，我可不管你原谅不原谅就要吻你了。”

林之晓在尹子川的头颅压下来的那一刻终于反应过来，微微侧头避开，尹子川苦涩一笑，不动声色的直起了身体：

“还是有芥蒂？”

林之晓没有回答，绕过尹子川，在落地窗前停下脚步，看着漫无边际的夜幕，心中莫名的感觉到丝丝的不安。

是的，她还不怎么相信他。尹夏陌说的那些话，尹子川刚才说的，还不足以打消什么。

也许是不相信自己比较多一点，被忽视了整整十年，已经近乎自虐的习惯性将自己摆放在一个角落的位置，看着他们的生活。就像一个久不见阳光的孩子，突然被放在满是阳光的地方，温暖的让她觉得恐惧，恐惧温暖过后的冰冷和荒凉。

原来她云淡风轻的外表下也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小女孩。

尹子川从背后紧紧的拥抱住她，下巴搁置在她的左肩上：

“我都原谅不了我自己……更何况是你……”

林之晓想要笑一笑，证明自己已经不是那么的在意，可是玻璃上反射出来的自己，明明是带着一副勉强的表情，她不善于骗人，更不会骗自己。

那一晚的记忆一旦碰触就仿佛是头洪水猛兽朝着自己的心脏奔涌而来，那样力道的撞击令她疼痛不已。她记恨，也记仇，她努力遗忘过，却依然效果不佳，即使对象是他，也依然做不到轻易的原谅，也许正因为他的与众不同和在乎，才让现在的放手做起来更加的困难。

“晓晓……我自己做的混蛋事情我承认，我连解释都觉得是对你的另一种伤害，我真的不想解释什么，但是如果你想听，我……”

“不！”林之晓打断尹子川的话：“我不想听。”

事到如今，走到如今的这一步，在乎的这个男人在背后拥着自己，解释就显得有些可笑了，她在乎是一方面的事情，解释却并不屑于，她是心灵剔透的女孩，凡事看得开，也什么都能懂得，这次再见面，尹子川眼中的那些后悔她又怎么会发现不了？她或许应该勇敢一些，毕竟没有什么再能阻挡自己了，可是却在这个面对未来该如何选择的十字路口有了平生的第一次犹豫，她当时离开的时候都没有现在这样让自己看不起。

也许是自己的青春年华全部交付于身后的这个人，却到头来落了一场空。

因为不甘心，所以不放手。即使明明知道这或许是一场倾尽全部的豪赌，输了，则万劫不复。赢了，则海阔天空。

想到这里，林之晓不觉的笑了，觉得自己拿自己都没有办法了。她不是会回头的人，可是当初决绝离开之后现在依然站在这里，还在他的怀里不是已经说清楚表明白了一切吗？那么又有什么好犹豫的呢？难道是自己阴暗小孩的一面还没有做够？想要继续？笑话，她又没有自虐症。

尹子川看着玻璃上的她，有些不确定的问：

“笑什么？”

林之晓和他的眼睛对视：

“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吗？”

尹子川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眼睛没有焦距了几秒钟：

“哪些话？”

林之晓转过身，看着尹子川，脸上笑意温软：

“你欠我的那些话啊，是真的吗？”

如果现在尹子川再听不出林之晓是什么意思的话，就说明尹子熙对他下的那些药劲还没有完全的过去，也许是有了后遗症也说不定，让他的思维如此的迟钝。

尹子川的脸上带着林之晓并不怎么熟悉的欣喜若狂，似乎眼前这个总是带着点妖娆气息的男人并不适合有这样明显的情绪表现，可是她是开心的，开心这个男人为了自己而与众不同：

“当然是真的，你要是不相信我可以签字画押。”

林之晓无奈的一笑，现在这个世界上人心都不能保证，更何况是白纸黑字？

尹子川看着林之晓这个样子，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

“你还是不相信？”

林之晓毫不遮掩的点头：

“在你做到之前，我没有任何理由相信不是吗？”